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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爱海Lv.2楼主+关注
- 2012-12-23 13:30 来自山东 济南 莱芜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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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再过10分钟就是12日零点了，谁知道11日整整一天，我该是多么忙碌。同学们、亲友们给了我多大的期望和力量。决心是下定了，对毛主席的无限忠心永远也不变。”这是程良走出校门踏进社会第一篇日记的后半部分。的确，9月11日是忙碌的、难忘的、十分值得纪念的一天。
这一天，首先要办的是把行李托送走，然后和老师、同学话别。尤其是分配地点比较明确的，要把通信地址留下来。他们班里的同学完全是按照三个面向分配的：面向基层，面向边疆，面向工农兵。当时提出三个“到”：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，到最艰苦的地方去，到离家最远的地方去。几乎每个人在填分配志愿时，都是写的这三句话。方案下来后，他们班的同学有的是到农村报到，有的到工厂报到，有的到解放军报到。而程良属于后者。开始，他是分配到西北一个保密单位的。后来听说，河北省有一个单位看了分配来的名单后，很不满意。因为分配给他们这个专业的四个同学的家庭出身都不好。单位说，我们这儿不是劳改队，就要退回来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有关部门就把程良从西北那个单位调换到这个单位，用他这个出身贫农又是共产党员的身份去搭配那四个出身不好的。这个单位总算把他们五个接受了，但条件是先去解放军农场锻炼。程良的命运也由此而变。
这一天程良的事本来就多，但还是节外生了枝。与他同班的一位叫云芙的女同学，突然找到他，说有事情要同他谈，还有点保密的意思。他没有推辞。
“你是不是和秀儿好上了？”云芙直言不讳。
“是的。”他回答说。
“那我就不好说什么了。”
“你原来想说什么？”
“我想谈谈咱俩的事。”
两个人的事有什么不好谈的，既然就要分别了，有什么话谈出来最好。于是，她就谈起了许多往事，把程良引入了许多的记忆之中。
他们两个人的认识，是在入大学的第一天，是从北京火车站坐同一辆入校的迎新车去学校的。在办理入学手续时，这位从湖南来的女同学因没有全国粮票而没有办出就餐证。程良站在她后面办手续时，她无意听到他和她是同一个班级的，就主动问他有没有多余的全国粮票，先借点给她办理就餐证，等她将湖南省粮票兑换成全国粮票后再还给他。既然是同一个班的同学，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？就这样，她就成了程良这个从山东来的大个子考进北京后认识的第一人，同样她这个湖南妹子进京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就成了程良。这种认识的环境和过程，是很难令人忘却的。随着大学生活的不断熟悉和深入，他们二人也成了很知心的朋友。后来，程良又知道，她的原籍也是山东，由此同学加老乡，关系又进了一层。
她和秀儿认识，缘于都是学校航海队的成员。她是很能吃苦的人，脾气又好，很能团结人，后来就担任了航海队队长，也就成了秀儿在参加业余活动时的顶头上司。由于这个关系，使程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秀儿。结果是秀儿成了程良的女朋友。几十年后，他们再见面时，云芙悄悄地对程良说，她这叫引狼入室，这些都是后话。
大学六年是很不平凡的，既有风平浪静的日子，也有惊涛骇浪的日子。风平浪静中有美好，也有叫人伤心的事；惊涛骇浪的日子也不是每天都风雨飘摇，也有停滞喘息的时刻。由于程良比较自立和成熟，在班级里渐渐成为一个大家都比较信赖的人，后来还担任了团支部书记，用现在的话说，成了政治核心。在那个突出政治的年代，任团支部书记是很体面的，也令许多人羡慕。当时他们班有29名同学，有20名团员，另外9名同学为了进步争取加入团组织，就组成了一个政治学习小组，云芙任小组长，在团支部的领导下，开展活动。这样，从工作上，程良与她的联系又多了一层。云芙对政治学习小组的工作抓的很紧。为了青年人的健康成长，她动了不少脑筋。有一位女同学叫薄晓，出身干部家庭，但对自己要求不严格。听说，她的身世很不平凡。在有一年放暑假时，云芙安排班里四川藉的同学，专门去了解了她的身世家史。原来薄晓才几岁时，就随同父母被关进重庆中美合作所渣滓洞监狱。狱中党组织在开展斗争组织的越狱中，她被罗广斌（系《红岩》的作者）背在身上逃了出来，后被国家收养，组织多方查找，才与家人团聚，经过国家培养，又上了大学。当学习小组听了这段经历后，都受到了深刻的教育。特别是薄晓，痛哭流泪地深感自己忘了本，不应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，决心好好学习，做合格的接班人。后来，她进步很快，受到了大家的好评。
团支部对青年政治学习小组的工作给与了充分的肯定。但是由于受当时环境的影响，程良领导的团支部工作并不出色。特别是在发展青年人入团的问题上，在文革前的四年中，尽管9名青年同志努力表现，积极争取，但团支部只发展了一名团员，就是云芙。其他的人，还是带着政治面貌是群众的档案记载走向了社会。现在，想不起来当时有什么理由不发展人家入团。虽然当时的政治气候是严把入团关，可也不至于严到四年只发展一个团员吧，这也说明程良在政治上受的影响还是很深的。
尽管如此，大家还是很把程良当成班里的主心骨的，尤其是云芙更是如此。六四年，全国上下一派祥和的气氛，学校也是一片蒸蒸日上的面貌，各系红宿舍建设评比也是热火朝天。全系五个年级一百多个宿舍要评三个红宿舍，第一次评比，他们班就占了两个，男女宿舍各有一个。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全系乃至全院的轰动，学院分管领导，系里的领导还有其他宿舍的同学纷纷来参观，半个月内应接不暇。室内的整洁程度，学习气氛令所有参观的人为之一惊。同样，这两个宿舍的压力也更大了。为了保持荣誉，他们更是加大了保持和改进的措施。
负责这项工作的是副班长席施红，她心灵手巧，外号席施。一天下午，她在二楼的窗外擦窗户。窗台的外面的台面只有十几公分，脚只能横放，而且擦玻璃上方时，手又找不到扶的地方，所以这个很难干的活，她自觉承担了下来。想不到，她的手一滑就掉了下去。当时她们宿舍里住有六个人，其他五个人都在忙着收拾卫生。听到有动静，一看窗户上的她不见了，五个人目瞪口呆，全愣住了。这时云芙大叫一声，我去找程良。好像疯了一样地跑到他的宿舍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，席施从二楼摔下去了。程良一听，拔腿就跑，边跑边大声喊，快，快送医务室，快叫急救车！同宿舍的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他飞一般跑到出事地点。当把席施送到宣武医院后，他们几乎也快瘫痪了，是累的还是吓的，谁也说不清楚。后来，云芙对程良说，当时脑子一片空白，只是想到你，你来了，我们就有了主心骨。
经过宣武医院的抢救，席施总算保住了生命，但两腿已没有知觉，形成高位截瘫。后来，她只好缀学回到老家河南。她是很有毅力的，一直坚持坐在轮椅上学习，翻译书籍，被河南省命名为河南的张海迪。这一别就是几十年。后来，在举办纪念毕业30周年的校友会上，她的家人陪着她来参加，大家才又见了一次面，这也是后话。
云芙听说程良今晚要走，把憋了好几年的话终于都说出来了，虽然没有把最关键的话说出来，但程良也已经明白她的真实意思了。天快中午了，程良还要去秀儿的宿舍，就对她说：“你是很可以让人信任的人，咱们班的每一个同学都说你是一个大好人。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，我们俩就认识，风风雨雨六年，结下的友谊是很深厚的。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可以再向纵深发展，可以转化为更亲密的关系，如果有的话，在平时就会表露的。你可能有感觉，我平时无论与你谈公事或私事，都是很一本正经的，面对面地谈，总保持距离，就是在连椅上肩并肩地坐着谈，两人身体间也是拉开距离的。就是假期或参加社会活动后，很长时间才见一次面时我也总不与女同学握手。不是男女有别在我这里根深蒂固，而是我心中将男女之亲看得很神圣，很高尚，很尊贵，那是高于友谊又与友谊不同性质的事，因此不能随便、轻率和盲目。”这时云芙突然插话说，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，反而更让人感受到另一种异样的情感。我们宿舍有好几个人都说很想接近你，但总壮不起胆来。程良说，是清高吧？云芙说，不是你清高，是我们自卑。程良说，这话说过分了。
他们俩是站在运动场看台旁说这番话的，这时突然听到秀儿在远处喊，到处找你，原来在这里。云芙看了一眼秀儿小声对程良说，她很天真，你要好好对待人家。说完就送给程良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湘潭钢铁厂金属制品厂。这是她分配报到的单位。她又一次叮咛程良，别忘了给我写信，千万别断了联系，我们毕竟同学一场。程良说，放心吧。这时秀儿走过来，对她说，他坐今晚的火车走，我帮他收拾一下。送走了他，再送你。程良与云芙连手也没握，六年的同学就这样分开各奔他乡了。
程良到了秀儿的宿舍，她已准备好了午饭，是从大饭厅买来的。他吃得很香。饭后，她让他在她的床上睡一觉，四点钟来叫他。这是他完全听她指挥的一天，因为他的所有行李甚至连吃饭的碗筷等等都已托运走了，是名符其实的光杆司令。若不认识这个女朋友，这一天就是流浪的日子。但结交了她，这一天的衣食住行就都有了保障，幸福啊！
不到四点钟就醒了，说好晚饭后去应盈家。秀儿来了，说，走吧，去老地方坐坐。老地方，是指他们俩确定关系的地方，也是曾经多次约会的地方，就在出学校大门后向左拐不远的地方，那里是一片树林，很隐蔽，自来水调节阀的井盖就是他们天然固定的坐椅。程良对此很有感情。1984年他来北京出差，一个人曾专门来到这里，仍然是小树林，一打听，才知道原来的树已成材，被砍筏了，这一算下来，已经过去十六年了。1996年他又来北京，小树林已被扩宽的路侵吞了。
北京的九月，一过下午5点天就比较凉爽了，这时只穿一个衬衣，对于刚刚度过炎热夏天的人们来说，是一种莫大的天然享受。他们二人来到小树林，并排坐在那固定的位子上，秀儿靠在程良的身上。
“中午饭后你去哪里了？”程良问。
“去商店给你买了点面包、小食品和奶糖，还买了两盒恒大牌的烟。”她回答说。“恒大”是一种香烟的牌子，当时程良已学会了抽烟，虽然吸得很少，但每天都要吸几支，而且很爱吸这个牌子的。这个牌子是当时的一个名牌，属中档烟，普通人中吸得起的很少。
他看了一眼挂在车把上的提包，心想怪不得鼓鼓囊囊的，原来里面有了他喜欢的充填物，心里一阵高兴说，你想得真周到啊！
“上午云芙找你干啥？”秀儿又出了一个话题。
“打听我和你的事。她在核实我们的关系。我看得出来，如果我否认咱俩的关系，她可能要提出和我建立一种恋爱关系。”程良直言不讳。
“若真那样，你能答应吗？”
“我不会答应。因为在我的眼里，我与她是一种很正常的同学关系，是好朋友，可以说是真心朋友，我几乎没考虑过那层关系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
“异性的好朋友并不一定都会发展成恋人。有的人成为好朋友是合格的，但成为妻子就不合格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标准。”
“云芙不合格吗？”
“她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合格的妻子，但对我来说，她只能做好朋友。她是一个好人，但从选择爱人的角度讲，除了德智体三个主要条件外，很重要的一点需要情投意合，更何况她还比我大一岁。我是很看重情趣的，就是说，一个人对人生一定要有激情。”
“我合格吗？”
“你是在我的标准内遇到的第一位合格的人选。德智体三大条件都过硬。出身好，学习好，身体好，这在我班女性中几乎没有一位。另外，你对生活对人生很有激情，与你接触的人，都有一种即将被熔化的感觉。所以许多人对你都有好感，都愿意与你相处。虽然有些人说你天真。”
“你相信他们这样说吗？”
“各占一半。这也是我离开你后最担心和不放心的地方。怕你被别人抢去占有。”
“真想不到你还有那么复杂的思想。其实，我选择对象也是有标准的。家庭对我要求很严，除了严格的政治条件外，人品一定要好，特别是要诚实。在随同你处理强壮事件中，我了解到你的一些情况，但更多的是从你们班的女同学口中听到了对你的评价。有几个人很崇拜你，说你朴素、厚道。”
“言过其实。我对她们有时过于冷酷，伤了人家的自尊心。”
“你们班里的女同学很看重你，从平日的言行中，他们都把你当成主心骨。女人的共性，是想找一个可靠的人作依托。”
“我们班至少有三个女同学嫉妒你，说你跳班抢走了我。”
“我知道是谁。她们总说些风凉话给我听。”
路灯已经亮了，秀儿动情的依偎在程良身上：“我想你怎么办？”
“写信吧，一天写一封。”程良说。
“那要丢了呢？”
“每封都编上号，到时我从第一封中告诉你编号的方法。”
“你办法真多。”
二人不再说话，就这么静静地坐着，秀儿依偎得更紧了。
天越来越黑，路灯的作用更明显了。
“该吃晚饭了，去北太平庄吧！饭后再去应盈家。”程良说。
二人牵着手走出树林，秀儿骑车的技术比程良强。他坐在后面一手揽着挎包，一手揽住她的腰，心里感到十分的美好，从未有过的美好。
“再过10分钟就是12日零点了，谁知道11日整整一天，我该是多么忙碌。同学们、亲友们给了我多大的期望和力量。决心是下定了，对毛主席的无限忠心永远也不变。”这是程良走出校门踏进社会第一篇日记的后半部分。的确，9月11日是忙碌的、难忘的、十分值得纪念的一天。
这一天，首先要办的是把行李托送走，然后和老师、同学话别。尤其是分配地点比较明确的，要把通信地址留下来。他们班里的同学完全是按照三个面向分配的：面向基层，面向边疆，面向工农兵。当时提出三个“到”：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，到最艰苦的地方去，到离家最远的地方去。几乎每个人在填分配志愿时，都是写的这三句话。方案下来后，他们班的同学有的是到农村报到，有的到工厂报到，有的到解放军报到。而程良属于后者。开始，他是分配到西北一个保密单位的。后来听说，河北省有一个单位看了分配来的名单后，很不满意。因为分配给他们这个专业的四个同学的家庭出身都不好。单位说，我们这儿不是劳改队，就要退回来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有关部门就把程良从西北那个单位调换到这个单位，用他这个出身贫农又是共产党员的身份去搭配那四个出身不好的。这个单位总算把他们五个接受了，但条件是先去解放军农场锻炼。程良的命运也由此而变。
这一天程良的事本来就多，但还是节外生了枝。与他同班的一位叫云芙的女同学，突然找到他，说有事情要同他谈，还有点保密的意思。他没有推辞。
“你是不是和秀儿好上了？”云芙直言不讳。
“是的。”他回答说。
“那我就不好说什么了。”
“你原来想说什么？”
“我想谈谈咱俩的事。”
两个人的事有什么不好谈的，既然就要分别了，有什么话谈出来最好。于是，她就谈起了许多往事，把程良引入了许多的记忆之中。
他们两个人的认识，是在入大学的第一天，是从北京火车站坐同一辆入校的迎新车去学校的。在办理入学手续时，这位从湖南来的女同学因没有全国粮票而没有办出就餐证。程良站在她后面办手续时，她无意听到他和她是同一个班级的，就主动问他有没有多余的全国粮票，先借点给她办理就餐证，等她将湖南省粮票兑换成全国粮票后再还给他。既然是同一个班的同学，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？就这样，她就成了程良这个从山东来的大个子考进北京后认识的第一人，同样她这个湖南妹子进京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就成了程良。这种认识的环境和过程，是很难令人忘却的。随着大学生活的不断熟悉和深入，他们二人也成了很知心的朋友。后来，程良又知道，她的原籍也是山东，由此同学加老乡，关系又进了一层。
她和秀儿认识，缘于都是学校航海队的成员。她是很能吃苦的人，脾气又好，很能团结人，后来就担任了航海队队长，也就成了秀儿在参加业余活动时的顶头上司。由于这个关系，使程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秀儿。结果是秀儿成了程良的女朋友。几十年后，他们再见面时，云芙悄悄地对程良说，她这叫引狼入室，这些都是后话。
大学六年是很不平凡的，既有风平浪静的日子，也有惊涛骇浪的日子。风平浪静中有美好，也有叫人伤心的事；惊涛骇浪的日子也不是每天都风雨飘摇，也有停滞喘息的时刻。由于程良比较自立和成熟，在班级里渐渐成为一个大家都比较信赖的人，后来还担任了团支部书记，用现在的话说，成了政治核心。在那个突出政治的年代，任团支部书记是很体面的，也令许多人羡慕。当时他们班有29名同学，有20名团员，另外9名同学为了进步争取加入团组织，就组成了一个政治学习小组，云芙任小组长，在团支部的领导下，开展活动。这样，从工作上，程良与她的联系又多了一层。云芙对政治学习小组的工作抓的很紧。为了青年人的健康成长，她动了不少脑筋。有一位女同学叫薄晓，出身干部家庭，但对自己要求不严格。听说，她的身世很不平凡。在有一年放暑假时，云芙安排班里四川藉的同学，专门去了解了她的身世家史。原来薄晓才几岁时，就随同父母被关进重庆中美合作所渣滓洞监狱。狱中党组织在开展斗争组织的越狱中，她被罗广斌（系《红岩》的作者）背在身上逃了出来，后被国家收养，组织多方查找，才与家人团聚，经过国家培养，又上了大学。当学习小组听了这段经历后，都受到了深刻的教育。特别是薄晓，痛哭流泪地深感自己忘了本，不应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，决心好好学习，做合格的接班人。后来，她进步很快，受到了大家的好评。
团支部对青年政治学习小组的工作给与了充分的肯定。但是由于受当时环境的影响，程良领导的团支部工作并不出色。特别是在发展青年人入团的问题上，在文革前的四年中，尽管9名青年同志努力表现，积极争取，但团支部只发展了一名团员，就是云芙。其他的人，还是带着政治面貌是群众的档案记载走向了社会。现在，想不起来当时有什么理由不发展人家入团。虽然当时的政治气候是严把入团关，可也不至于严到四年只发展一个团员吧，这也说明程良在政治上受的影响还是很深的。
尽管如此，大家还是很把程良当成班里的主心骨的，尤其是云芙更是如此。六四年，全国上下一派祥和的气氛，学校也是一片蒸蒸日上的面貌，各系红宿舍建设评比也是热火朝天。全系五个年级一百多个宿舍要评三个红宿舍，第一次评比，他们班就占了两个，男女宿舍各有一个。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全系乃至全院的轰动，学院分管领导，系里的领导还有其他宿舍的同学纷纷来参观，半个月内应接不暇。室内的整洁程度，学习气氛令所有参观的人为之一惊。同样，这两个宿舍的压力也更大了。为了保持荣誉，他们更是加大了保持和改进的措施。
负责这项工作的是副班长席施红，她心灵手巧，外号席施。一天下午，她在二楼的窗外擦窗户。窗台的外面的台面只有十几公分，脚只能横放，而且擦玻璃上方时，手又找不到扶的地方，所以这个很难干的活，她自觉承担了下来。想不到，她的手一滑就掉了下去。当时她们宿舍里住有六个人，其他五个人都在忙着收拾卫生。听到有动静，一看窗户上的她不见了，五个人目瞪口呆，全愣住了。这时云芙大叫一声，我去找程良。好像疯了一样地跑到他的宿舍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，席施从二楼摔下去了。程良一听，拔腿就跑，边跑边大声喊，快，快送医务室，快叫急救车！同宿舍的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他飞一般跑到出事地点。当把席施送到宣武医院后，他们几乎也快瘫痪了，是累的还是吓的，谁也说不清楚。后来，云芙对程良说，当时脑子一片空白，只是想到你，你来了，我们就有了主心骨。
经过宣武医院的抢救，席施总算保住了生命，但两腿已没有知觉，形成高位截瘫。后来，她只好缀学回到老家河南。她是很有毅力的，一直坚持坐在轮椅上学习，翻译书籍，被河南省命名为河南的张海迪。这一别就是几十年。后来，在举办纪念毕业30周年的校友会上，她的家人陪着她来参加，大家才又见了一次面，这也是后话。
云芙听说程良今晚要走，把憋了好几年的话终于都说出来了，虽然没有把最关键的话说出来，但程良也已经明白她的真实意思了。天快中午了，程良还要去秀儿的宿舍，就对她说：“你是很可以让人信任的人，咱们班的每一个同学都说你是一个大好人。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，我们俩就认识，风风雨雨六年，结下的友谊是很深厚的。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可以再向纵深发展，可以转化为更亲密的关系，如果有的话，在平时就会表露的。你可能有感觉，我平时无论与你谈公事或私事，都是很一本正经的，面对面地谈，总保持距离，就是在连椅上肩并肩地坐着谈，两人身体间也是拉开距离的。就是假期或参加社会活动后，很长时间才见一次面时我也总不与女同学握手。不是男女有别在我这里根深蒂固，而是我心中将男女之亲看得很神圣，很高尚，很尊贵，那是高于友谊又与友谊不同性质的事，因此不能随便、轻率和盲目。”这时云芙突然插话说，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，反而更让人感受到另一种异样的情感。我们宿舍有好几个人都说很想接近你，但总壮不起胆来。程良说，是清高吧？云芙说，不是你清高，是我们自卑。程良说，这话说过分了。
他们俩是站在运动场看台旁说这番话的，这时突然听到秀儿在远处喊，到处找你，原来在这里。云芙看了一眼秀儿小声对程良说，她很天真，你要好好对待人家。说完就送给程良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湘潭钢铁厂金属制品厂。这是她分配报到的单位。她又一次叮咛程良，别忘了给我写信，千万别断了联系，我们毕竟同学一场。程良说，放心吧。这时秀儿走过来，对她说，他坐今晚的火车走，我帮他收拾一下。送走了他，再送你。程良与云芙连手也没握，六年的同学就这样分开各奔他乡了。
程良到了秀儿的宿舍，她已准备好了午饭，是从大饭厅买来的。他吃得很香。饭后，她让他在她的床上睡一觉，四点钟来叫他。这是他完全听她指挥的一天，因为他的所有行李甚至连吃饭的碗筷等等都已托运走了，是名符其实的光杆司令。若不认识这个女朋友，这一天就是流浪的日子。但结交了她，这一天的衣食住行就都有了保障，幸福啊！
不到四点钟就醒了，说好晚饭后去应盈家。秀儿来了，说，走吧，去老地方坐坐。老地方，是指他们俩确定关系的地方，也是曾经多次约会的地方，就在出学校大门后向左拐不远的地方，那里是一片树林，很隐蔽，自来水调节阀的井盖就是他们天然固定的坐椅。程良对此很有感情。1984年他来北京出差，一个人曾专门来到这里，仍然是小树林，一打听，才知道原来的树已成材，被砍筏了，这一算下来，已经过去十六年了。1996年他又来北京，小树林已被扩宽的路侵吞了。
北京的九月，一过下午5点天就比较凉爽了，这时只穿一个衬衣，对于刚刚度过炎热夏天的人们来说，是一种莫大的天然享受。他们二人来到小树林，并排坐在那固定的位子上，秀儿靠在程良的身上。
“中午饭后你去哪里了？”程良问。
“去商店给你买了点面包、小食品和奶糖，还买了两盒恒大牌的烟。”她回答说。“恒大”是一种香烟的牌子，当时程良已学会了抽烟，虽然吸得很少，但每天都要吸几支，而且很爱吸这个牌子的。这个牌子是当时的一个名牌，属中档烟，普通人中吸得起的很少。
他看了一眼挂在车把上的提包，心想怪不得鼓鼓囊囊的，原来里面有了他喜欢的充填物，心里一阵高兴说，你想得真周到啊！
“上午云芙找你干啥？”秀儿又出了一个话题。
“打听我和你的事。她在核实我们的关系。我看得出来，如果我否认咱俩的关系，她可能要提出和我建立一种恋爱关系。”程良直言不讳。
“若真那样，你能答应吗？”
“我不会答应。因为在我的眼里，我与她是一种很正常的同学关系，是好朋友，可以说是真心朋友，我几乎没考虑过那层关系。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
“异性的好朋友并不一定都会发展成恋人。有的人成为好朋友是合格的，但成为妻子就不合格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标准。”
“云芙不合格吗？”
“她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合格的妻子，但对我来说，她只能做好朋友。她是一个好人，但从选择爱人的角度讲，除了德智体三个主要条件外，很重要的一点需要情投意合，更何况她还比我大一岁。我是很看重情趣的，就是说，一个人对人生一定要有激情。”
“我合格吗？”
“你是在我的标准内遇到的第一位合格的人选。德智体三大条件都过硬。出身好，学习好，身体好，这在我班女性中几乎没有一位。另外，你对生活对人生很有激情，与你接触的人，都有一种即将被熔化的感觉。所以许多人对你都有好感，都愿意与你相处。虽然有些人说你天真。”
“你相信他们这样说吗？”
“各占一半。这也是我离开你后最担心和不放心的地方。怕你被别人抢去占有。”
“真想不到你还有那么复杂的思想。其实，我选择对象也是有标准的。家庭对我要求很严，除了严格的政治条件外，人品一定要好，特别是要诚实。在随同你处理强壮事件中，我了解到你的一些情况，但更多的是从你们班的女同学口中听到了对你的评价。有几个人很崇拜你，说你朴素、厚道。”
“言过其实。我对她们有时过于冷酷，伤了人家的自尊心。”
“你们班里的女同学很看重你，从平日的言行中，他们都把你当成主心骨。女人的共性，是想找一个可靠的人作依托。”
“我们班至少有三个女同学嫉妒你，说你跳班抢走了我。”
“我知道是谁。她们总说些风凉话给我听。”
路灯已经亮了，秀儿动情的依偎在程良身上：“我想你怎么办？”
“写信吧，一天写一封。”程良说。
“那要丢了呢？”
“每封都编上号，到时我从第一封中告诉你编号的方法。”
“你办法真多。”
二人不再说话，就这么静静地坐着，秀儿依偎得更紧了。
天越来越黑，路灯的作用更明显了。
“该吃晚饭了，去北太平庄吧！饭后再去应盈家。”程良说。
二人牵着手走出树林，秀儿骑车的技术比程良强。他坐在后面一手揽着挎包，一手揽住她的腰，心里感到十分的美好，从未有过的美好。
